詩歌
他的一生,是用來馴服一條河的。
年輕時,他聽得懂水的心跳與咆哮。
他的脊背,在烈日下彎成另一道堤壩,
掌心的繭,是無數(shù)次與巨石、鋼釬
和繃緊的纜繩,簽訂的沉默契約。
他記得,混濁的洪水如何像一群潰逃的野獸,
在決堤的缺口,吞噬過秋天的稻浪與村莊的炊煙。
從此,他的夢,便筑成了堤——
一鍬土,一層夯,用比歲月更堅韌的耐心,
把滾燙的汗水,澆鑄進大地的骨骼。
如今,他老了,坐在水閘邊的夕陽里。
看鋼鐵的閘門,如何沉穩(wěn)地抬起手臂,
將奔騰的急流,化作一片溫順的碧綠。
他的沉默,與水泵的低吟,匯成同一種韻律。
風吹過他花白的發(fā)梢,像流過一片安靜的沙洲。
他指給我看,水尺上清晰的刻度,
說那不僅是水位,是千百戶燈火的安眠,
是秧苗返青時,那片無邊無際的、綠色的海。
他的身后,河水正按照他設計的韻腳,
平仄地,流進一片等待灌溉的田疇。
而他的青春,與那條被他馴服的河,
早已在歲月里,不分彼此地,靜靜合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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